诗文库 正文
回蔡州胡完夫史君启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三、《范忠宣公集》卷八
某比者官忝新名,职还旧物,恩荣并至,衰拙何堪!荷湔涤于君仁,赖吹嘘于朋好。此盖知府学士道充在己,恕及于人,悯同志而不遗,借片言而为宠,致兹朽质,复玷清途。深蒙引重之私,莫识酬知之地。仙山重到,恍如丁令之归;宣室召还,行闻贾傅之命。尚赊瞻晤,更冀保颐。
黄琴山出示宋元人墨迹十六札错综之为短咏 其一 清 · 何绍基
六言诗 押删韵 出处:东洲草堂诗钞卷四
东坡有何愧畏,鄮峰已近乡关。
穆父喜人归卧,敷文自诩投閒(东坡、史直翁、钱穆父、米元晖。)。
题叶硕父画卷二首 其二 北宋末 · 陈克
七言绝句 押支韵
风烟幻出元晖画,林壑天然硕父诗。
只似无心云出岫,轮囷萧索更多姿。
米友仁楚江风雨图卷(王养中藏后有友仁自题七言诗) 清 · 姚鼐
出处:惜抱轩诗集五
万山欲驾云飞去,风雨江声挟东注。
波翻雨横客登楼,天地浑茫不知处。
藤厓高下县太阴,霾雾冥濛露江树。
飒飒风漂劲柯动,急雨小停江浪涌。
低昂岛溆数舟行,寂寞鱼龙暮天恐。
楚江晴甸亦苍茫,况值萧条风雨凉。
山鬼含睇帝子怨,海洲忽近吴天荒。
破墨氤氲载元气,胸前突出山川势。
不须惨淡拟形模,元是分明出层次。
君不见阿章早许元晖继,《楚山》已进先皇秘。
此图卷末复题诗,南朝又见颠翁字。
父子峥嵘书画学,江山慨叹迁移事。
五百年来江自流,江城余亦澹淹留。
借来宝墨流虹卷,且慰无憀风雨秋。
题米友仁潇湘长卷(绍兴十五年四月) 宋 · 朱敦儒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三、《珊瑚网》卷二八、《续书画题跋记》卷二、《式古堂书画汇考》卷四三
仆昔岁南游,系舟黄陵庙下,适江山风雨,叹古诗人不能赋。今观米公山水,潇湘旧游,隐然似梦。绍兴乙丑清明后两日,洛阳朱敦儒题。
题米元晖画 元末明初 · 王冕
七言律诗 押盐韵
我生正坐山水癖,展卷见山如蜜甜。
古树含烟黑个个,远山落日见尖尖。
险绝岂惟游子虑,清幽足慰老夫潜。
行路望云情更切,不因小米故多添。
论交修劄子 宋 · 戴良齐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九二、《三台文献录》卷一、嘉庆《太平县志》卷一六
臣既以崇德修慝之说为陛下献,敢复申言古者君臣所以交修之义。臣闻昔武丁之命傅说也,曰:「尔交修予,罔予弃」。修之为言治也,治其不善而使之无不善之谓修。交修云者,凡所以修辅厥后非一事而已,亦非一言而止也。譬之玉人之事,既切矣,而复磋之;既琢矣,而复磨之,交修之义然也。夫古圣贤端此一身,以治其国家,不啻足矣,而何孜孜于人之言,其不惮烦若是?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一念之差,真有发于其政,害于其事,而害自不知者。又况群臣万民,四方之广,欲其无有壅蔽之患,岂一人心术智虑所能周哉!道之使谏,宣之使言,而不敢以惮烦者,非务容纳为美观也,理势然也。昔卫武公年数九十五矣,犹箴儆于国,曰:「自卿以下,至于师长,士茍在朝者,毋谓我老耄而舍我,必恭恪于朝夕,以交戒我,闻一二之言,必诵志而纳之,以训道我」。以武公之德,岂其犹有不足?则其所贵于交修者切矣。古者天子听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工执艺事以谏,命百官箴王阙,凛然此身规谏之中,而后得以立于无过之地。下至齐威、晋文,犹曰近臣谏,远臣谤,舆人诵,以自诰也,而后能以成伯功。故曰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交修之义,顾可一日不明于天下哉!共惟陛下始初即政,窜殛奸慝,擢用贤良,谏诤之路为一辟矣。及载更化,凶党四斥,善类再合,谏诤之路又一新矣。而年岁以来,厌讳之意浸加于前,覆护之俗浸成于下,往往好同恶异,近于惟予言而莫之违。臣切以交修之义顾如此,恐非所以为国家之福也。圣度恢宏,容德覆焘,凡在臣子,视如手足,虽草茅狂斐,未尝一有戮辱之事,顾岂不能容一二违忤之臣,而或反以滋天下之惑?臣知其说矣。自古言格君者必曰惟大臣能之,何则?其德谊素孚,其学识素明,正身无屈,言皆可法,恳实之意格于上下,以其正己之学而为格君之学,固将不待于有言也,而况于言乎。今也有所论刺,而或自不免于偏颇,有所矫拂,而或自不免于疵议,其所谏诤论辩,而又或不免于词旨之失中。人品之不类,宜其未足以动九天之听也。虽然,君明则臣忠,君仁则臣直。此非陛下盛德至仁,海涵天覆,亦孰敢直为婴拂以自取戾耶?彼其言之有失得也,词之有逊悖也,人之有纯疵也,要自其身之责,而非吾事也,独所宜急者,顾其言之足以中吾过否耳。《诗》曰:「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石之粗厉,物之至贱者也,而玉得之以成器焉,岂复以其粗厉而弃之耶?夫其言之果足以中吾过也,是明主之所欲急闻也,吾而改之,其益大矣,而又何尤焉?《书》曰:「小人怨女詈女,则皇自敬德。厥愆,则曰朕之愆,不啻不敢含怒」。细民之谤诽,圣人不敢怒焉,而惟日省诸己,敬德之为务。况其有列于朝,皆得以自献于上,而概以违忤去,岂所以彰陛下之盛德也哉?近者谏诤,尤骇物听。事有未审,才一献疑,又已亟迁而骤去之矣。天下之事,与天下成之;天下之失,与天下正之。职在谏诤,固不当是非可否其间邪?臣虽至愚,切为陛下惜之。岂徒以将顺之为是,而正救之为非?岂徒以逊志之为贤,而逆心之为罪?岂徒以恕己量主之为忠,责难陈善之为有邪心耶?切窥时意,似有好同之弊。夫去和而取同,此宗周之所以弊,而史伯之所以欷歔也。故曰和如和羹,同如济水。若以同裨同,尽乃弃矣。夫好人同己,而恶人异己,则其弊必至为诡随,为迎合,为附和,为拱默,虽存亡安危反覆乎间,亦且结舌而不敢发,岂不殆哉!此人臣之利,非社稷之福也。陛下独不观之于端、嘉之际乎?方其初,旌擢忠鲠,乐闻直谏,一时治象,为之翕然。不数岁,而台谏给舍往往相继以言而去,中外能言之士,无虑亦以是而汰斥。于是大奸掉臂而入,莫之敢格,而国事几至于不测,赖陛下亟悔悟耳。此事也岂不为深戒焉,而又宁使再误而再悔邪?侧闻孝宗皇帝尝命近臣随事规谏,曰:「卿等若只备位,非所望于卿等」。又尝谓唐文宗仁弱,顾省而叹,曰:「朕不独有叹于文宗,盖亦以汉威灵自警」。而陈俊卿直引威灵以谏游猎,不特不以为忤,而遂登用之。一太学正奏对,数及王抃之恶,即日斥抃在外,不为固吝。此孝宗皇帝盛德事也,又岂非陛下所宜法耶?矧惟今日虽粗有安静之形,而实有危逼之势。左冯右翊,夕思朝议,所以弭乱持危保邦之道,恃谏诤一路耳。若意向少差,顺适是与,望风相戒,不敢忤违,今日曰「诚如圣谕」,明日曰「圣学非臣所及」,则是使人主自圣,且孰与共忧天下之事也哉?语曰:「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武王谔谔以昌,殷纣默默以亡。臣不胜大愿,惟陛下以顷岁近事为戒,以孝祖前事为法,渊澄大虑,砥励初心,振饬臣工,交修不逮。辟忠谠之路,开不讳之门,不以人废言,不拂于从谏,不吝于改过。毋以切直难堪之言,而自为盛德之累,则天下忠哲志义之士,皆得自悉以佐其上,而陛下为克己从谏之圣主,岂不盛哉!昔者仲由问事君于孔子,谓之曰:「勿欺也而犯之」。由之果毅不难于犯颜之谏也,而圣人犹以是戒之,何也?则犯颜纳谏之为最难,而有怀不敢尽,卒不免于欺君者,臣子之通患也。君臣之义,天地之经也。臣至疏贱,言不敢僭,然幸获一日之登对,不敢不效其拳拳之忠,惟陛下幸察。取进止。
赐夏药谢表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二二、《后乐集》卷七
守藩引疾,甫离地湿之区;赐玺更生,亟拜天题之诏。实以镣奁之剂,薰其宝殿之凉。臣某(中谢。)伏念臣智匪十全,材非百试。比分湘阃,每怀卧閤之惭;兹易洪都,预有负薪之惧。矧未求于民瘼,敢自觉于神疲?当流金铄石之时,正惟奔命;被飞雪圆冰之贶,遂可清心。兹盖伏遇皇帝陛下德并好生,恩推解愠,爰赐珍良之品,以昭长养之私。授南岳之银砂,已屡承于圣惠;赐西山之丹鼎,愿益广于君仁。
又跋米友仁潇湘长卷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七、《续书画题跋记》卷二、《珊瑚网》卷四、《赵氏铁网珊瑚》卷一一、《式古堂书画汇考》卷四三、《洪文敏公集》卷八
予理圃于鄱城之西偏所谓蠙洲者,江山横前,烟云吐吞,晴阴朝暮,千变万态。有口不能说也。谁能起懒拙老人于九原,为我写貌耶!淳熙六年四月七日,野处洪迈景卢书。
径山蒙庵佛智禅师塔铭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一、《后乐集》卷一八
庆元丁巳夏,径山寺阙住持,有旨以命僧元聪。后数年,寺烬于火。不二年,元聪新之,视旧观有加焉。寺既复,元聪引去,上复以住持命之,且为御书寺额及「蒙庵」二字赐之,仍赐号曰「佛智禅师」。嘉定己巳十一月十一日,元聪示若有疾,以偈入奏,其略曰:「沤灭本来同,尽在吾皇大海中」,及有「愿延睿算」等语。越四日,元聪逝去。事闻,上特降赠金。遂以是年某月某日某辰入塔于蒙庵之原。某时伏在林野,耳剽是事,窃深敬叹。主上待遇臣子恩全始终,其施于元聪者犹若此。元聪以寂灭为学,至其垂殁,必以祝圣人寿为言,于以见君臣之典穷天地而不可泯者如此。欲私记之,未能也。未几,其徒状师之行求塔铭于某,乃以所闻识其首而后次序之曰:师姓朱,名元聪,字蒙叟,福之长乐人。母房氏,以庆寿恩封孺人。师少颖慧,习儒,年十九,始去儒入释。初从龟峰僧璘游,璘殁,则从晦庵慧光学。陈公康伯一日至龟峰,见师于优婆塞中,小异,捐金俾之买僧牒。师既落发,乃白晦庵曰:「元聪身了而心未了,望和尚免以事役」。晦庵笑曰:「佛法在寻常行履处,何惧事夺耶?今限汝一月,心如不了,即有决罚」。师归僧堂,书晦庵语于窗纸,胁不至席者半月,几至欲狂。晦庵日使人视之,忽闻其有啜泣声,亟呼之前曰:「哑坏了汝」。师对曰:「昨日闻父讣,不克归,学佛无成,恐两下俱失,故泣」。晦庵连掴师三掌,师顿有所悟,冲口呈颂:「了了了,彻底了,无端赤脚东西走。踏破晴空月一轮,八万四千门洞晓」。晦庵曰:「且放汝三十棒」。师云:「元聪亦放和尚三十棒」。自此机锋浚发,境彻理融,乃辞晦庵,往诸方勘辩。逮晦庵住法石,师随之为侍者。晦庵临终,以行雪堂所付法衣付师,书示众曰:「再来毒种元聪,叵耐吾宗灭汝。边也法衣一条聊分付,听子时挝涂毒鼓」。师拜而受之,丛林遂有「毒种」之号。晦庵既终,泉守周公葵首请师住清化。师以晦庵常戒其「年未及四十不得出世」辞之,即日携晦庵骨归葬龟峰。道过福之乾元,时木庵道永方峭立崖岸,师径造其室,木庵云:「莫即是聪侍者否」?师称名。木庵曰:「此事非聪明所能办」。师云:「通身是口吐不出」。木庵云:「中毒了也」。师云:「莫掩彩」。木庵曰:「须知此事不在方策上,不在口皮边」。师云:「毕竟在什么处」?木庵曰:「铁蒺藜当面掷」。师云:「大好不在口皮边」。木庵肯之。其深禅密句多此类,有语录传于世。师既葬晦庵,即往见密庵咸杰于焉巨,见且庵守仁于长芦,又见瞎堂慧远于灵隐,见水庵宗一于净慈,又见谁庵宗演于高亭,佛照德光于光孝,复庵可宗于保安,以證其所得。逮密庵迁径山,师为第一座,由是声名益起,四方衲子皆宗之。钱公佃将漕江西,首请师住隆兴光孝,师辞之。张公子颜为江西帅,又欲以光孝处师。知其不可屈,乃贻书密庵,俾勉其行。师遂自光孝开堂,为晦庵嗣。至是师年四十矣。未几,饶之荐福、抚之漕山、洪之宝峰争欲迎致师,师皆不赴。江东帅留公正、转运尤公袤、丘公崇前后凡三请师住云居,师亦三辞之。一日,宪使赵公晔俾南康守钱公闻诗诡作民家请说法,道过庐山,遂遮留师于云居。一住九年,百废具举,钳锤益密,炉鞴愈高。赵公汝愚始当涂,以隐静招师。师忻然从之,外户为之屦满。未几,平江之承天、常之华藏、真之长芦同日转使至,师曰:「吾缘法自长芦往雪峰、径山」。遂往长芦。已而雪峰果虚席,福建帅詹公体仁会诸禅探筹,一探而得师名,遂以闻于朝。师欲因之省母,亦不辞而承命,遂住雪峰三年。自雪峰过径山,凡坐十四夏,因回禄之变,筑屋甚广,事见楼公钥所为记。又倾橐益田,足以安众。师持身精勤,接物弘大,生机硬语,直指人心。禅徒之奔径山,遂不减大慧盛时。至于五缘俱契,诸福具全,又若默有所助云。临终,既奏遗偈,又贻书别常所往来者。其弟子环绕求语,师皆随根器授之。最后辞大众曰:「来未尝来,去未尝去。七十四年,月印寒渚」。遂掷笔趺化,人以为国一后身。僧腊七十四,度比丘二百馀人。嗣法若行谦、元诏、可达、南悟、端仁辈,凡五十馀人,它日必有闻于世者。师灭之夕,大风拔林,瘗骨之日,久雨顿霁。是夜塔现祥光,空中出金磬声。初,范公成大与师厚。至范公欲得师住承天,则师曰:「愿从公杖屦行,不愿承天也」。范公每谓师墨名而儒行,故余因范公知师甚详,及观师之终始一念于君师父母者,则范公之言信矣。然独于闻父之丧,当荒迷之中,反有所悟入,则佛者伟之而儒者疑之,岂亦所谓生于忧患者欤。铭曰:
人生而善,有万惟均。能尽此性,拔夷冠伦。在吾为仁,在佛为觉。理本不殊,殊以其学。蒙庵之觉,匪觉伊仁。君师父母,仁之本根。末法波流,纷孥口舌。孰知此事,初无异说。龙门雪堂,为法栋梁。灯翳而吐,由师乃光。孰振径山?孰扶佛智?我撮其实,天子之赐。
雪后瘦同携米元晖五洲烟雨图卷见过董题尚存而后半及跋皆割去矣为之慨然因尽和卷后原题七绝句韵并邀舍人同赋 其四 清 · 翁方纲
七言绝句 押文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十五
开阖神功向背分,李家钩笔更氤氲。
请参宰相山中相,岂但人扶诧向君(元晖自题画陶隐居诗后云:「壁张此画定惊倒,先请唤人扶著君。」)。
题米元晖山水 元末明初 · 张以宁
出处: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十一 山水类、明诗纪事 甲签·卷三
高堂晓起山水入,古色惨淡神灵集。
望中冥冥云气深,秖恐春衣坐来湿。
江风吹雨百花飞,早晚持竿吾得归。
身在江南图画里,令人却忆米元晖。
荆溪秋色图为卜震亨题 元末明初 · 倪瓒
七言绝句 押庚韵 出处: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三 地理类
罨画溪头秋水明,上人逸笔思纵横。
云山多少元晖句,不道毫端画得成。
文休承秋江行色图摹本二首 其二 清 · 翁方纲
七言绝句 押侵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二十七
钩云本出元晖法,旧梦都从草隶寻。
一半柳条残绿意,十年江上故人心。
再题瘗鹤铭八首 其六 清 · 翁方纲
七言绝句 押阳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三十
世惠无专释未详,小斋梦寐挹江光。
几时携得元晖卷,一碧松寥阁上望(予尝题小米《云山图》及《五洲烟雨卷》,辄有焦岩之想。)。
题祝枝山书太白诗卷后二首(黄姬水跋。) 其二 清 · 翁方纲
七言绝句 押庚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三十一
草法从来莫混行,流传赝迹太纵横。
青莲诗卷兼唐调,未碍元晖使继声。
次翠莲韵 清 · 李宗城
七言绝句 出处:梧川先生集卷之一
手当丹纶白日边,十行哀切泣穷民。
君仁到底皆堪记,妓女诗成亦颂天。
见翟公巽书 宋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一五、《太仓稊米集》卷五八
某尝谓人之有气,犹天地之有阴阳也。人以一气而用其身,犹天地以阴阳而成岁功也。人之气,养之不充则不足以周一身之用。天地之气,节之不和则不足以成一岁之功。人之一身其用非一:为忠孝,为事业,为正直,为文采,为知数,为勇敢,为富贵,为贫贱,虽其所寓不同,要之皆出于气耳。故伊尹以是而兴商,周勃以是而定汉,谢安以是而抗秦兵,孟轲以是而轻齐相,司马相如以是而赋云梦,此其理之必然者,而人不知之。其犹日月星辰之晦明,四时寒暑之运转,动植飞走之变化,其类非一,而皆运于一气之中。一有缪戾而不知则乖矣,其能用而不穷乎?大哉,气之为用,虽上下与天地同流可也,况出而游于世乎,其于事变有不足为者矣。某之于阁下,固尝以区区之见欲窥万一,然而茫茫莫知其所以。窃谓人之才器各有所用,时有所长,未有得其全者,独阁下之才无施而不可,其必有得于不可知者,而某不足以识之也。始,阁下以学问文章二十而决巍科,三十而登侍从,四十而挂冠于神武。其取之也易若拾芥,其弃之也轻若鸿毛,皆前人之所艰难而仅能者,阁下逡巡而为之。此其气必有以高天下而绝古今者,而人岂足以知之哉?阁下以其所学而践其所行,其忠孝之节,卓越之行,皆非人所能及。至其发而为文也,则清而丽,婉而深,高明而不为异,殆非近世骫骳之所能仿佛也。方其翱翔琐闼,进掌丝纶,而议者以阁下之辞粹然有典诰之遗风,常、杨、张、陆之徒为不足比数,此其胸中之气浩然于外有不可掩者,而其身不得一日安于朝廷之上者,何哉?以阁下重风节而轻势利,高目云汉,傲睨俦列,昂昂然如野鹤之在鸡群也。奸佞之士,阘茸之流,恶得不忌而媒蘖之哉?顷阁下剖符清禁,坐啸南邦,风声气焰耸动千里,雍容机格而民自治。其流风镇静如杜元凯、羊叔子、孔文举、谢元晖之流,使吏曹缩手相视,而部使者之车不敢入窥其境。此岂徒然者哉?是必有其气以盖之也。政和之末,郡岁荐士,而某之名实在其中,阁下以郡太守劝驾,固尝辱与之见。其后取道当涂,以趋大梁,谒姑溪先生于其家,且道阁下尝齿其名,称其文为可数。逮阁下解印高密,始来南徐,而某之同郡舒侯宾王实官于此,遇休沐必走阁下之门。阁下亦必问其姓名,访其存没焉。则某区区之迹固已获尘于下执事矣,是用敢持咫尺之书,以仰浼高明之德也。阁下其与之进而终始之乎,抑亦怒而绝之也?某亦进退唯命之是听而已。不宣。
明责策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五、《圣宋文选全集》卷二一、《皇朝文鉴》卷一○四、《古文渊鉴》卷五四、《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九六、《宋元学案补遗》卷九九
今天下之势如何哉?君仁而民不被泽,兵多而夷狄骄,时平而生民困,土广而中国之气常屈,灾岁少而财益匮,文法备而吏多奸。时之多弊也如此,而以天下之大,万官之富,卒未见奋然而大有为,能一刬当世之弊,致吾君复之乎前古之治者,何乏人之如是耶?岂治平之世,无所施其才耶?将用之非其道,有才而不克施耶?谓世之乏人,则古未尝有无人之世;谓治平之世无施其才,则多弊又如前所陈者。夫阴阳之英气,天地之醇灵,生而为贤智之士。阴阳之英气,天地之醇灵,未闻有时而歇,故天下未尝无贤也。议者患治道之不及于古,则曰天下无贤,不知有贤而不能用也。夫用贤而非其道,瑰杰豪伟之材,皆化为偷懦循缩而亡能为矣,则以谓无人焉,此可为悼叹者也。亦尝闻古者之用人矣,视成不视始,责大而不责细,过一而功百,忘其阙而图其效,心至而迹未至,则优假而待其所施。茍付之以事,固弗屑其馀也。今者之用人,较小罪而不观大节,恤浮语而不究实用,虽有稷、契、周、召之佐,类以一言一事而为之进退,迹稍出于庭坛畦陇之外,志不获就,业不能讫而去矣。惟固己持禄、避事随时之人,乃无谴而得安焉。故庸平者安步而进,忠愤者半涂而气折,大臣慑怯,小臣陵兢,而天下之事靡靡日入于衰敝。其所以然者,有其人而不能用,用其人而不能尽之之失也。今夫拔一臣而加之百官以上,以为辅相,非求其谨洁而无过,将任之以天下之责也。拔一士而加之一郡一邑之上,以为守令,非求其能自全,将任之以一郡一邑之责也。拔一夫而加之万众之上,以为将帅,非求其循法而不失小行,将任之以安危胜负之责也。故古者责宰相必曰广教化、和阴阳,使百官各任其职。责郡守、县令,必曰使豪彊沮服、盗贼不作、百姓安业、境内大治。责将帅必曰士卒乐为用,敌国不敢谋。下此则凡执事者,莫不皆有责焉。故上下自任其责,而天子无为矣。今则不然,罢退宰相,皆攻其疵瑕,而未尝指天下之不治为宰相之罪。纠劾守令者皆以小法,而未尝指郡邑之不治为守令之罪。谴谪将帅者,皆以庖厨宴馈之间,微文细故之末,未尝以蛮夷骄横、兵气弗彊为将帅之罪。故上下莫自任其责,扃扃自守,惟求不入于罪,而朝廷大计、生民实患卒无有任者。是故以天下之大、万官之富,而常若无其人,尊官厚禄者相继而英绩伟烈寂寂于数十载,资格之所羁缚,文法之所躏跞,抱才负志不得有为而老死沉没者相望于下,可不惜哉!夫人臣之奸,身安于宠,形无可罪,而实不任责,是为大奸。张禹之所以默默而亡汉,李林甫之所以守格令而亡唐也。今皆重夫寡过者以为贤,而嫉夫敢为者以为生事,一落陷阱,没齿不复言。故猾民悍吏得以轻罪把持其上,游士谈客得以口舌恐吓内外之臣而招其资,胥史得以挟簿书、执格例而争于庙堂之前。当其任者,知奸而或不敢除,见贤而或不敢用。天下之害不得亟罢,天下之务不敢亟为,因仍茍且,相顾腹议,名曰至公,而万事益病,其弊莫甚于今之世者。欲救斯弊,是亦非难:宽小过、责大体而已矣。
杂说二 其四 驺虞解 宋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二八
《驺虞》一篇,其辞《诗》与《序》义相合,坦然明白,而诸儒各出己意,更相附会,使其词旨不明,至不可晓,甚可怪也。《诗》曰「彼茁者葭」,「彼茁者蓬」,葭、蓬野生,非人所种艺,其长亦且茁壮,则以见草木之靡不生殖也。又曰「一发五豝」,「一发五豝」,豝、豵野处,非人所豢养,犹且射一发而所获五,则以见鸟兽之靡不众多也。如此则序所谓「庶类繁殖」之义见矣。每章必曰「于嗟乎驺虞」者,驺虞兽名,其为物不食生物,不践生草,有仁德焉。古者四时之田以习武事,后世则驰骋田猎以暴于天物,其为不仁孰大于是?今也蒐田以时,盖将以教民战,而志不在于得禽兽,则岂爱物之无心哉?故每章必曰「于嗟乎驺虞」也。举此则《序》之所谓「仁如驺虞则王道成」之义见矣。「一发五豝」,郑氏谓虞人翼五兽以待君射,而君不尽取,唯取其一,所以见其仁。其说不然。夫国君之田不掩群则逐兽而射之耳,苟命虞人驱五兽以待君射,使君仁则取其一,不仁则将尽取之,其为害亦多矣,乌得为之仁乎?驺虞之为兽,其说旧矣。至汉贾谊则谓驺为文王之囿名,虞乃司兽之官也,不知谊何以得此。欧阳氏又从而取之。分尝力诋先儒穿凿附会之辞,于此反有所取,不知其何理也(《太仓稊米集》卷五○。又见《南宋文范》卷五九。)。
分:据文意疑当作「公」。